摘要来源:《欧洲宴会史》
作者:(英)罗伊·斯特朗
在古罗马社会中,大型宴会是起着身份界定作用的场所。公元一世纪时,关于宴会的礼仪规定的繁琐程度达到顶峰。餐前,客人们会通过集体沐浴的环节来说明该宴会属于消遣而非公务。他们往往会带上仆人赴宴,按一定的等级秩序被安排在躺椅上(古罗马人习惯于斜躺着吃饭)。
一场宴会往往被分为三个部分,就像是当时的舞台演出。来往不断的奴隶们负责斟酒上菜、给客人们洗手洗脚、剪脚指甲、发花环。
在西方古典时代,大家一起吃饭的行为已然充满了社会意义,古罗马人的宴会被他们认为是组成文明的重要基石。宴会不仅提供社交和结盟的场所,还起着把某个人拒之门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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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对于食材的偏好传承了古希腊人的习惯,不仅体现在海产品的广泛摄取和蜂蜜、醋、鱼酱(用盐将鱼腌制三个月随后取其汁水得到的调料)的使用,还体现在对于“四体液理论”(人体由四种体液构成:血液、粘液、黑胆汁、黄胆汁;每种体液具有不同特性)的医学契合上。
由此,在古罗马人的概念中,健康的饮食应当具备避免体液失衡的作用,食谱应当根据个人的年龄变化以及季节不同而调整。比如说,老年人不应食用奶酪或煮得硬的鸡蛋;冬季的食物质地上应当比夏季食物偏热、偏稠、偏干。这套理论在盖伦(公元129—216年)的著作中得以记载。盖伦是马克斯·奥利厄里斯皇帝的御医,他关于食谱、医药和卫生方面的著作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仍起着对人们生活的指导作用,堪称这些领域曾经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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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饮食价值观方面,古罗马社会同时秉持近乎对立的二重观点:既有道德家们呼吁大家回到帝国时代前的勤俭作风,也有更多上层阶级人士的花天酒地、挥霍无度。这种反差可以体现在古罗马人一天的两顿饭上:午饭有时只吃前一天的剩饭,站着就打发掉了;而晚宴的丰盛程度则与其天差地别。
从理论上来说,古罗马人相信,新鲜的原料比被“污染°过的食材更有利于人体健康——例如,橄榄比起橄榄油更干净,因为榨油这一过程就属于对橄榄的“污染”;简单烹制的嫩肉和容易烤熟的部位被认为比需要长时间炖制的带骨肉更被提倡,因为后者遭受了“大大的污染”。
事实上,公元一世纪的美食家亚比修的著作《论烹饪》中,470个有记载的食谱里几乎没有不用到酱汁类调料的。
另外,古罗马人一定程度上以“不安全”为理由禁止妇女儿童如宴会上一样斜躺着吃饭。他们认为斜躺着相当于放松了消化系统,只有成年男人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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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人的一日三餐相对安排有序,早餐经常是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内容一般仅限于面包与水果;午餐则是习俗性的“无固定时间及固定地点”(这样的节俭对于他们来说是美德);而晚饭则是一天中唯一的正餐(夏季为一点三十分至两点四十五,冬天大约在一点半至三点)。
当晚宴丰盛且客人众多时,它即被称作“欢宴”(拉丁文中的cena和convivium分别代表这两个词汇)。它是古罗马社会运行机制的一部分,起着和后世法国沙龙一样的作用。
出席欢宴的宾客们被要求身穿名为synthesis(合服)的特殊服装,包括短袖束腰长外衣和规格不大的披风,它们往往印染鲜艳、绣着精致的图案。但是,这类服装不被允许穿到演讲辩论等公共场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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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欢宴所需的奴隶数量往往在四百人以上。他们目睹着欢宴上的各色美食,自己却往往吃不饱,还被要求对宴会中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一点微不足道的差错就会为他们带来极其残酷的惩罚。比如,一旦出现食材夹生或烹饪时加入的配料不足,厨师就会被架出来当众暴打。被查出偷窃或损坏贵重物品的奴隶则会被戴上手铐脚镣、截职、处死。在奥古斯都时代的一场宴会上,一名打碎了水晶高脚杯的奴隶被砍掉双手。奴隶主们把这双手挂在这个奴隶的脖子上,将其在进餐者面前示众,最后把他丢到鱼池里看着他被鳗鱼群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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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餐厅充满了象征意义:餐厅的天花板象征天空;餐桌及上边的饭菜象征大地,地板则象征地府。餐厅门口的雕像往往是冥府守卫犬克尔帕洛斯。罗马城内发现的尼禄行宫Domus Aurea遗址表明,其天花板上绘制天国的图案,而且可以移动。苏埃托尼乌斯在相关记载中提到:(这座行宫)餐厅里有着象牙材质的天花板,上方的嵌板可以滑动,以便抛撒器向客人们放出香水或鲜花;房顶看起来像是会随着日月昼夜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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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宴会上的料理内容:
进餐时首先呈上的是餐前小吃,通常有蔬菜、橄榄、煮鸡蛋片、蜗牛和扇贝(更高级的宴会通常还提供牡蛎、画眉、睡鼠);晚宴的核心部分一般提供三道主菜,都是利用祭神的肉做成,种类包括猪、怀胎的牛、小山羊、野鸡、鹅、火腿、兔兔,还有各种各样的鱼(最受欢迎的是七鳃鳗和大菱鮃);最后上桌的是甜食,材料包括苹果、梨、坚果、葡萄、无花果,有时还会有扇贝和幼鸟。
在这一切结束后,下一环节是饮酒(古罗马人吃饭时饮酒少,更多集中在特定环节)。首先,在场的人们选出一名负责人,由他来决定酒与水的比例(古典西方世界中,无论酒量如何,酒是要兑水喝的。干喝的日耳曼人被认为是蛮族)。饮酒期间,客人们戴上花环,涂上香水,随后进行祝酒活动。向一位客人祝酒的方式是斟满自己的酒杯,先干了它,然后再斟满递给客人喝。
P.S:古罗马人喜欢在宴会聆听诗朗诵,但在此朗诵主人自己的作品是一种下下策。
马尔提亚:利古里纳斯,您请我赴宴的唯一原因就是聆听您的大作……如果您不把那些磨人耳朵的歪诗拿去喂鱼,您以后就待在家里一个人享用晚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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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皇帝御宴的部分记载:
海德利安皇帝喜欢在宴会中观赏戏剧,悲剧喜剧闹剧来者不拒。
路西卡斯·威利斯皇帝感觉角斗士最下饭。
卡里古拉皇帝喜欢用虐待人或让某个技艺娴熟的士兵表演斩首以助兴。
伊拉卡巴列斯皇帝喜欢探索·发现。客人们在这位皇帝的好奇心下吃到了各种奇葩料理:骆驼掌、生母鸡冠、生孔雀冠、夜莺舌、火烈鸟脑子、画眉脑子、鹦鹉头、孔雀头……此外,他经常会用紫罗兰等鲜花把客人埋得喘不过气来。
尼禄皇帝曾在公元64年举办成人主题宴会。他把宴席设置在人工湖中央,皇帝与宾客们坐在被毯子包裹的木排上,木排由象牙和黄金装饰的拖船拉着,水手们都是精挑细选出的兄贵。岸边,客人们被允许和罗马城“最美丽出众的女子们(史学家迪奥·卡斯厄斯记载)”为所欲为。
最古怪的要属多米体安皇帝举办的地狱主题晚宴。每个客人们面前立着一块酷似墓碑的石碑,上面写着客人的名字;照明设备是类似于坟墓灵灯的还愿灯;食物是黑色的,作为服务员的奴隶们也都涂成了黑色;只有皇帝本人有权说话,他的演说主题是死亡。宴会中途时,客人们被突然解散,由陌生的奴隶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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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年后,古罗马的宴会传统仅在东帝国有所保存。在西帝国的遗址上,新的文明及其饮食习惯开始进入孕育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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